晚上，赫敏小心地進了哈利和羅恩的宿舍，三個人聚在一起披上了隱形衣。因為這一次他們沒有為格蘭芬多扣下大把分數，因此碰頭和會面遇到了相當大的困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赫敏不用給納威施咒。他們小心地挪出宿舍，又挪出格蘭芬多塔，挪到了三樓走廊。

“德拉科在哪兒呢？”羅恩悄聲說，“我沒有看見他呀。”

哈利左右瞧了瞧，想到德拉科應該是用了幻身咒光明正大地站在某個地方，大著膽子大聲咳了一聲。門洞後一道亮光閃過，德拉科探出頭來，警惕地張望著。

“走吧。”哈利說。

三個人走到門洞後面，哈利這才掀開隱形衣，和德拉科打招呼：“一切順利？”

“順利。”德拉科回答，“費爾奇來了一次，不過沒發現我。你們呢？”

“遇見了一次皮皮鬼，我假扮血人巴羅騙過了他。”哈利聳聳肩，把隱形衣遞過去，“還記得我說的吧？”

德拉科接過隱形衣，看向走廊盡頭，那扇門已經開了一條縫。

“它已經被打開了。”德拉科輕聲說。

“奇洛當然在裏面等著了。”哈利看了看羅恩和赫敏，“夥計們，雖然你們之前堅決要和我一起行動，但是現在——”“現在我們做好了準備和你一起行動。”赫敏說。

“是的，你別想趕我們走。”羅恩說。

哈利扭頭看著德拉科。

“我都來了。”德拉科翻著眼睛，“你知道這說明一切。”

哈利露出了一個笑容：“好，我們走吧。”

他把門稍微開得大了一點，將魔杖伸進去對準了路威腳邊的豎琴，輕聲念出飛來咒。豎琴立刻向哈利飛過來，路威看到豎琴的移動低沈地狂吠著。哈利接住豎琴遞給德拉科，後者立刻彈奏起來。毫無章法的樂聲讓路威的狂吠聲慢慢停止，哈利將門完全拉開，示意赫敏和羅恩快些進去。

“不能停下。”哈利對德拉科說，“但是等到我們都穿過了活板門，你就立刻關門離開。”

“我知道。”德拉科神色莫名地打量著睡熟的路威，“你一直……算了，你快去。”

“我不會有事。”哈利嚴肅地說，“等會兒可能會有些嚇人的動靜，但是你記著我在這兒不會有事。”

“我知道你能活到什麽時候。”德拉科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豎琴，緊繃的手指顯示出他的緊張。哈利笑了一下，聽到羅恩在催促他，便轉身沖向了活板門。

“我先下去。”他看著那個黑洞洞的入口，“記著，如果我出了事你們就立刻和德拉科離開，聯系鄧布利多。”

羅恩和赫敏嚴肅地點了點頭，哈利縱身一躍，落在了柔軟的魔鬼網上。

看來關卡沒有變化。

哈利放下心，出聲讓羅恩和赫敏下來。

三個人的身影都消失了，德拉科依然彈奏著豎琴。足足有兩分鐘，他才猛地關上門。身後傳來路威的聲音，德拉科疲倦地揉著額頭，披上了隱形衣。

他現在只能等待了。

走廊本應分外安靜，時間的流動卻帶來嘈雜回響。德拉科一直沒有離開，只是靠著那扇門，長久地註視著墻壁上明滅的火光。

以往德拉科總是在哈利·波特的冒險結束後知道大英雄驚心動魄的故事，而這次親自參與進來，他第一次知道等待一個波特如此令人心煩意亂，盡管知道他會平安也心驚膽戰。德拉科慶幸自己之前要求哈利詳述了他要做的事情，這讓他現在可以想象哈利走到了什麽地方，經歷著什麽。

魔鬼網。哈利提起赫敏這時候還會驚恐到忘記自己是個女巫時曾懷念地笑。

捕捉鑰匙。提起這個的時候他們爭論了一下“一個世紀以來最年輕的找球手”這個稱號到底屬於誰，最後德拉科因為比哈利年長近兩個月而落敗。

巫師棋。哈利很認真地讚揚了羅恩的棋技，關於這一點德拉科已經想好了，等他們出來他就去找羅恩下棋，讓哈利好好看看什麽叫高手。

已經被打倒的巨怪可以忽略不提，接下來是邏輯推理。哈利說他總是很佩服赫敏的腦子，德拉科卻認為，這只是因為他的腦子沒工夫想這些事情，因為它只是對付救世主的冒險精神就很費力了。哈利指正了他，說自己的大腦想他的時間也很多。德拉科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了，而哈利渾然不覺自己成功地把挑釁說成了挑逗。

最後——伏地魔。

德拉科長出一口氣，腦袋後仰在門板上撞了一下，裏面的路威聽到聲音低低吠了幾聲。

已經過去很久了，不知道哈利是不是已經遇到奇洛了？

路威的吠聲越來越大，德拉科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他迅速閃身讓開靠著的門，赫敏帶著羅恩歪歪扭扭地沖了出來。

“哈利呢！？”德拉科掀開隱形衣。

“德拉——德拉科！你還在這兒！”赫敏臉色蒼白，“快去找斯內普教授！去請斯內普教授來幫忙！我去給鄧布利多教授寫信！”

“羅恩他——”“只是暈倒！”赫敏一個清水如泉澆在羅恩臉上，“快！”

德拉科抿著唇回頭看了一眼，迅速跑了起來。

哈利此時已經和奇洛聊了兩個回合。他一見面就親切地跟奇洛打招呼，一臉懵懂無辜地問“教授好”。奇洛本來還結結巴巴地跟他對演，後來哈利聽煩了，幹脆地撕開偽裝，把奇洛做過的事罵了一遍。

“好了奇洛教授，從魁地奇比賽開始你就想害死我了，你——操。”哈利低低地罵了一句，他沒留神奇洛是什麽時候召喚繩子的，他又一次被綁起來了。

“很聰明，是不是，波特？”奇洛冷笑著，“目標抓得很準，只盯著可——可——可憐的，結——結——結結巴巴的奇洛教授，是不是？”

哈利沒理他，盯著他身後的厄裏斯魔鏡。

“你也對這鏡子有興趣？”奇洛轉過身去，“等著吧，等我拿出魔法石的時候，我會發慈悲讓你看上一眼的。現在，你只要靜靜地等著。”

哈利一臉乖巧，讓等著就等著，讓照鏡子就照鏡子，反正他知道奇洛拿不著，一點兒也不著急。

於是伏地魔很快和他面談了，那張猙獰恐怖的蛇臉出現在哈利眼前，讓他的腦袋一陣抽痛。

“哈利·波特……”哈利聽見熟悉的耳語般的邪惡聲音，他的傷疤越發疼痛了。伏地魔威脅他，恐嚇他，然後……提到了他的母親。

“閉嘴！”哈利大喊著，“我母親是哀求了你，可你以為她為什麽會這麽做？你只是趁著他們松懈偷襲的無能之人而已！你甚至不敢和他們正面對抗！”

“你怎麽敢，波特，你怎麽敢——”伏地魔憤怒地喊了起來。

“我怎麽不敢！”哈利咬牙，“我在嬰兒的時候就打敗你！伏地魔！我怎麽不敢再打敗你一次——”他猛地撲上前去，兩只手狠狠拍打在伏地魔那邪惡的臉上。傷疤鉆心地疼痛，但哈利死不放手。奇洛的尖叫和咆哮在他耳邊爆炸著盤旋，他隱約聽到德拉科的聲音，喊著“哈利！哈利！”然後他意識到不只是德拉科，更多的人在往這邊來……

哈利墜入了黑暗。

黑暗裏不知道過了多久，漫無邊際的墜落終於有了盡頭。哈利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睛，一個金色的東西在他視線裏一閃而過。

鄧布利多。哈利想，這是鄧布利多的眼鏡。

然後有人輕柔地呼喚著他，詢問他是不是能起來，要不要喝水。哈利更用力地眨眨眼，才發現那金色是德拉科的頭發。

“德拉科……？”他疑惑地問，覺得自己的記憶可能出現了什麽錯誤。

“還有斯內普教授。”德拉科低聲說，把哈利扶了起來，他這才註意到斯內普坐在床邊。

“我還沒有清醒……”哈利嘀嘀咕咕地說。

“我肯定你清醒了。”德拉科給他遞了一杯水，“人清醒了，傷也處理好了。但是看起來，你的腦子壞了。”

哈利甚至沒有精力瞪德拉科一眼，斯內普在他的病床邊等他醒來這個事實讓他寧可承認自己的腦子壞了。

“抱歉，教授……”哈利喝過水，小心地看著斯內普，“您……”

“鄧布利多校長告訴我，你也許有話對我說。”斯內普冷淡地看著哈利，“本來應該是他坐在這裏，但是校長顯然認為你已經足夠了解他的教誨，更願意和我談談。馬爾福先生證明了這一點。”說著，斯內普看了一眼德拉科，後者明顯地退縮了一下。哈利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也想退縮。

“那麽，你有什麽事？”斯內普說。

“我只是……嗯……想感謝您。”哈利為自己一清醒就要面對斯內普的大腦感到痛苦，“我收到了您給我的睡眠魔藥，德拉科將它們給了我，真的非常感謝您。”

斯內普抿著唇沒有說話。

“另、另外——”哈利突然想到自己還能說一件事，“我想問問您，您以前認識我爸爸媽媽——”“你爸爸是個混蛋。”斯內普的語氣中帶了憤怒，“我不介意你現在提起他，我正想給格蘭芬多扣點分呢。”

“對、對不起……”哈利瑟縮了，“我只是……我覺得……我覺得我以前就見過您。”他小聲說，“第一次見到您我就覺得很熟悉，所以我想……可能在我還小的時候……抱歉。”

斯內普閉了閉眼睛，想起德拉科說過哈利曾在夢裏見到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突然，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德拉科有些惱火地喊著：“哈利，你最好躺下——穿鞋！”

斯內普睜開了眼睛，瘦小的男孩穿著有些寬大的病號服站在他面前，翠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奇洛說，我的父親對您很不友好，我不知道我代他道歉有沒有用，您知道，我沒見過他……”哈利輕聲細語，“另外，這可能有些冒昧……”他遲疑著，小心地挪著腳步，上前擁抱了一下斯內普。

只是很輕很輕的一下。

“謝謝您對我的照顧。”他低聲說完，立刻轉身回了床，好像喪失了所有勇氣一樣背對著斯內普躺下。斯內普怔了片刻，猛然起身離開了醫院。德拉科無奈地垂眼看著哈利緊張的表情，嘆了口氣。

“我敢說你是第一個敢於擁抱斯內普教授的學生。”

“閉嘴，德拉科。”

“我很後悔我沒能記錄下這一刻。”

“閉嘴，拜托了，德拉科！”

德拉科搖搖頭坐下了。“你怎麽想的？”他說，“擁抱完伏地魔，又擁抱斯內普教授。”他轉了轉眼睛，“這也是愛的抱抱麽？”

哈利痛苦地用被子蓋住了腦袋。“別再問我是怎麽想的了。”他說，自己也沒法兒解釋突如其來的舉動，“我只是想那麽做……你知道……”他稍微探出頭來，露出一雙眼睛，“我上輩子……我一直在誤解他……剛開學的時候我也擁抱了弗雷德。”

德拉科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這次他在這兒呢。”德拉科小聲說，語氣溫柔，“第一學年已經結束了，記得麽？是你贏了。”

哈利點點頭。“羅恩和赫敏呢？”他問。

“他們都沒事。”德拉科說，“赫敏一出來就叫我去找斯內普教授——”“一出來？”哈利打斷他，“你沒回斯萊特林？”

德拉科搖了搖頭。“我一直在等你。”他說，“你讓我明白等待是痛苦的事……我一直在等你，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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